泰柬邊境衝突:演算法如何推波助瀾與情緒動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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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國與柬埔寨之間的邊境衝突,長期以來圍繞著普里維希神廟(Preah Vihear temple,又稱「柏威夏寺」)的主權爭議展開。近期,雙方衝突在2025年5月的短暫交火後再度升溫,同年7月泰國邊境士兵觸雷事件更使局勢緊張。這場邊境爭端不僅是歷史與民族主義的象徵,還受到數位時代演算法的深刻影響,導致輿論極化與動員速度加快。

7月24日,柬埔寨軍隊在邊境地區進行撤離行動,當時兩軍發生交火,緊張情勢急遽升高。臉書(Facebook)作為東南亞地區最主流的社群媒體平台,加上YouTube和TikTok等短影音平台的普及,政治行動者利用這些平台進行情緒動員。在泰國和柬埔寨,臉書長期被用於政治動員,而這些平台的核心演算法旨在最大化互動,因此偏見和情緒反應容易被快速推播。

民族主義主題特別符合社群媒體的偏好,如「鄰國侵犯我們的文化遺產」或「我們遭受不公平對待」等內容,容易激起公眾的憤怒和不滿。這些高情緒性和高分享率的敘事,通過象徵性的標記如神廟、國家和軍隊,迅速在社群中擴散。影像和短影音格式更符合演算法的需求,普里維希神廟爭議中流傳的大量現場影片、地圖和歷史影像,通過視覺呈現「證據」,進一步強化群眾的情緒投入。

因此,在衝突升級時期,只要有少量極端內容進入網絡,演算法就會迅速擴散這些內容,營造出「大家都很憤怒」的假象,從而對政府產生採取「強硬手段」的政治壓力。泰國和柬埔寨的政黨、軍方、地方政治人物以及民粹領袖,深知社群平台的擴散邏輯,試圖通過操作輿論來實現政治目標。在泰國,軍方和保守派政治人物常常將邊境議題作為捍衛國家的道具;而在柬埔寨,政黨則利用這一議題穩固支持者。這些政治人物的發言通過演算法在數小時內病毒式擴散,迫使政府採取更強硬的立場。

邊境議題不僅是雙邊問題,還涉及第三方資訊行動者,如境外的「內容農場」(Content Farms)。這些內容農場製造兩國之間的衝突性標題和假新聞,如「泰軍準備攻擊」或「柬埔寨將報復」等認知作戰內容,通過匿名帳號刻意推送最具煽動性的資訊,誤導民眾認為衝突迫在眉睫。深偽(deepfake)和生成式AI技術進一步加速資訊污染,若有人刻意偽造士兵交戰畫面或領導人的發言,這些假資訊通常會比官方澄清更快擴散,使外交談判變得更加困難。

由於泰國和柬埔寨的歷史敘事本來就敏感,一旦演算法製造出「被對方侵犯」的情緒幻象,理性討論的空間就會被壓縮,政府更難採取溫和立場,甚至可能誤判局勢。在輿論迅速升溫的情況下,政治領導人必須在極短時間內表態,增加了錯判的風險。邊境擦槍走火的畫面被剪輯成「全面戰爭」的情境,導致人民和政治人物都會受到資訊噪音的影響,做出過度反應。

總體而言,泰國與柬埔寨之間的衝突,除了歷史、地緣和政治層面的根本矛盾外,數位時代的演算法成為新的推力,扭曲輿論、加速情緒擴散,並增加外交處理的難度。若沒有更高的資訊透明度和跨國合作,泰柬衝突不僅會在邊境繼續,還會在每一個人的手機螢幕上持續擴散。

(作者為臺灣南南協會副秘書長、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研究所助理教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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